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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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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小院子的布置的頗為上心,甚至比起陸幼檀在江家的住所都要細致幾分。

桌子上擺放著一小筐各式各樣的水果,明明有一些根本不是冬季產的,也依舊水靈飽滿。那桌上的博山爐中燃著的是江南赫赫有名的鵝梨帳中香。陸幼檀也是仔細回憶了一會才想起來,自己曾經只隨口提起過喜歡水果的香味。

真不知道許驚鴻到底在家書中寫了什麽東西。也真不知道是什麽讓長公主能夠如此的上心。

陸幼檀在屋子裏繞了一圈,一邊感嘆的搖著頭,一邊往外走。在看見這個屋子的時候,她好像明白了在古代的大戶之中受寵的小姐,應該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。

長公主的好意熱烈又直白,讓陸幼檀有些傻了眼。

“來。”

站在院子裏的許驚鴻聽見了動靜,他回頭看了一眼陸幼檀,輕輕招了招手。

許驚鴻的身後端正站著兩個姑娘,在看見陸幼檀的時候,齊齊朝著她行了禮。左邊的姑娘長著一張略顯稚嫩的可愛圓臉,她眨了眨眼睛,大方地朝著陸幼檀笑了笑。她身邊的姑娘更高挑一些,五官略有些清冷,看起來並不太好相處的樣子。

“這是小雪和白露,長公主的侍女,這段時間就留在你身邊伺候。”

陸幼檀皺了皺眉,在明白這兩個姑娘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後,幾乎是沒有思考的脫口而出,“可我不需要人伺候啊。”

許驚鴻嘆了口氣,他有些無奈的低下頭,指尖輕輕的在眉心揉了揉。再開口時卻沒有夾帶上任何的情緒,依舊是平穩又溫和的。

“你是要出府去辦你自己的事情的,身邊帶個人方便差使。先前已經告訴你了,金陵城也不是絕對的安全的。她們二人都是有些拳腳功夫在身上的,關鍵時候可以護著你些。”

陸幼檀有些為難的擰著手指,沒有說話,她實在是對“伺候”這個詞有些排斥。

許驚鴻抱著手臂,目光覆雜的看向陸幼檀。她是個警惕性很高的人,並且有很強的領地意識和防衛本能。這是她長期出於高度敏感和緊張下形成的習慣,不是許驚鴻十天半個月就能拿噶四百年的,但是不安排兩個能夠足夠保護她的人在身邊,許驚鴻是絕對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金陵城裏走動的。

“你放心,她們二人不是我的人,不會向我匯報關於你的行蹤的。也不會和長公主匯報的關於你的事情。”

許驚鴻又妥協了了半步,陸幼檀便也不好再僵持下去,輕聲答應了。

“小雪是谷雨的妹妹,拳腳功夫相當不錯。”

那圓圓臉的姑娘朝著陸幼檀屈膝行禮,甜甜的喊了一聲“陸姑娘”。

“白露是夏至的師妹,是我師父的藥童。你如果有什麽不舒服,要第一時間告訴她。”

看著和白露打招呼的陸幼檀,許驚鴻突然又想起了什麽似的,瞇了瞇眼睛,語氣嚴肅的補了一句。

“白露會幫我盯著你吃藥的,你最好不要再起什麽心思了。”

陸幼檀是有擅自停藥的前科的,而且在前往江南的路上的時候,她經常忘了吃藥,想起來之後總想著找個什麽角落把藥倒了。在被小滿發現了幾次後,終於被許驚鴻知道了。自此之後,一到和要的時間,許驚鴻就親自端著藥要,盯著她喝。

突然被提及這有些幼稚的行徑,陸幼檀的小臉一垮,有些不滿的看了一眼許驚鴻。但是許驚鴻那一直溫和絕美的五官此時收斂了溫柔和平和。像是一瞬間被寒冰凍上了似的,取而代之的清冷和威嚴,他的目光如同一道冰柱,生生的戳在了她的頭頂上。

逼得陸幼檀不敢再反抗什麽,老老實實的應道:“知道了,我會好好喝藥的。”

見她態度端正良好,許驚鴻的臉色總算是緩和了幾分。他又叮囑了幾句,這才離開。

小雪和白露都是會看臉色的,見陸幼檀似乎有些拘謹,不願意多說話的樣子。她們也不多問什麽,只是替陸幼檀備好洗漱用品後,悄然的離開了。

洗漱完的陸幼檀,躺在溫暖的被子裏,把玩著失而覆得的念珠。將自己原本要在江南做的事情重新的規劃了一遍。

住在許府確實是安全又舒適,可是陸幼檀是想要從絕雲觀叛逃的那個道士作為突破口,調查當年江亦瑤陷害江淮渺的事情。她想要給已經決絕的離開這個世界的江淮渺一個交代,也並不想將許驚鴻扯進來。

也不知道是這屋的溫暖太暖和,還是香薰中添加了安神藥物。沒等陸幼檀來得及細細想什麽,她便已經捏著念珠睡著了。

——

“他們倆的事情,你就別插手了。”

駙馬端著一口碗,輕輕放在正倚靠在貴妃榻上看話本的長公主身邊。

“阿澈讓我端給你的,溫牛乳。”

長公主頭也不擡的翻了一頁手裏的話本,隨口問道:“我哪裏有插手他們的事情。”

“你派去江家打探風聲的人,是阿澈攔下來的。”

“什麽?”

長公主聞言把話本往床上一扔,皺著眉頭坐直了身子。

“我就說我派出去的人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,感情是被他一聲不響的攔下了?”

見長公主緊皺著眉,臉色不太好的樣子。駙馬也不看熱鬧了,他挨著長公主坐下,一手輕輕撫摸著長公主的脊背,替她順氣,另一只手則端起了那一碗牛乳,遞到了長公主的唇邊。

長公主那尚且還在升騰的怒氣,被遞到眼前的牛乳給澆滅了。

駙馬柔聲的安慰道:“阿澈沒有要瞞著你的意思,只是你的動作太了快,他只來得及截下人,卻沒來得及跟你說。”

“他怎麽不自己來跟我說?”

“我剛去給你取藥的時候,他在給牛乳加蜂蜜,估摸著是給那位陸姑娘送去了。”

長公主毫不掩飾的翻了一個白眼。駙馬笑著,將她攬入懷裏,繼續說道:“陸姑娘是怎麽瞞天過海逃出來的,阿澈已經在信裏解釋過了。但是江家雖然對外宣稱陸姑娘葬身山洪,但是內部是由分歧的,因為她的屍首始終沒有找到。”

“是江家世子懷疑了?”

“是,江家世子和世子妃覺得陸姑娘還未死,還在暗地裏繼續找她,在京城中也留了眼線。不過,阿澈說了,陸姑娘在府裏過的不好,也因此才萌生了要出走的心思。聽聞在之前京城中鬧得沸沸揚揚的,江家的阿芙蓉的事件裏。邢國公過分偏袒小女兒,直接對著陸姑娘動手了。”

“他瘋了吧!”

長公主瞪大了眼睛,坐了起來。阿芙蓉的事情,她也是知道的。

因為此事發生在三皇子提親的時候,所以最終還是被陛下知道了。陸幼檀因為是在顧及不上,沒能進一步的去追究刁難江亦瑤。

而五石散在律法上量刑並不重,邢國公和三皇子又據理力爭的不願意放棄江亦瑤,最終所有的過錯都被推到了陸幼檀的侍女秋杏身上。江亦瑤被摘的幹幹凈凈。

只是長公主沒有想到,邢國公對於亡妻死前都還在掛念的女兒,居然這麽的無情。

“不知道這是不是她離家的原因。阿澈說,她原本只是想離家的,沒有想到誤打誤撞碰到了山洪。江家人以為她死了,倒是能讓她安穩的到江南來。若是被江世子註意到,怕是沒個安寧了。”

長公主若有所思的輕輕推開駙馬,她皺著眉頭看向不遠處的燭臺,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,喃喃道:“她來江南,是想調查當年與江家庶女起沖突的事情?”

“應該是的,江夫人郁郁寡歡離世,想來她應該也還介懷著。不過聽說前朝的那個林勻道士給她指點過方向。但是她一直不肯告訴阿澈,可能是想要自己去查。”

提起曾經的閨中好友,長公主嘆了一口氣:“現在的年輕人啊。”

駙馬淺笑著看了她一眼,跟著嘆了口氣:“他們都有主意著呢,我們就別摻和了。畢竟阿澈對陸姑娘也是真的上心。我瞧著這陸姑娘也不是貪戀權貴的人,倒像是在和阿澈避嫌。今日若不是你去拉住她了,她怕是不會跟著阿澈進來的。”

“欸,你有沒有註意到。”

長公主戳了戳駙馬的手臂,睜大了眼睛,壓低聲音道:“她雖然一直很緊張的樣子,但是阿澈和我們說話,她擡頭看過來的時候,是不是流露出了一點克制不住的羨慕。”

駙馬握住她的手,低頭想了想。陸幼檀從來不主動的開口,基本上都是被提到名字了,才會說話,但她有時候看過來的眼神,卻是有幾分克制和疏遠的。

此時長公主一提,駙馬終於是想明白了她在克制什麽。

“好!我決定了。”

長公主猛地將手從駙馬的掌心抽出來,拍了一下貴妃榻,挺直了脊背,情緒激昂地開口。

“江西城這個混蛋,居然敢打蕓娘的女兒。他不疼的姑娘,我來疼!我還剛想要個女兒呢!”

此時的長公主,眼裏泛著許久未見的光亮。駙馬隱約在這奪目的光芒中,看見了那個當年在朝堂上以一己之力護住身後的小皇帝,舌戰群雄的小姑娘。

自他們來了江南後,長公主卸下了一身的擔子,卻多了說不清道不明的癥狀。尤其是在許驚鴻獨身前往京城之後,長公主開始整夜的失眠,是不是的幹嘔和流淚,甚至昏厥,,開始對什麽都興致缺缺。

駙馬和許驚鴻費盡心思的為她尋醫問藥,甚至許驚鴻一開始接觸陸幼檀也是為了對比她的脈象,更好的為長公主治病。

誰曾想,長公主從另一個他們從未設想過的角度,在陸幼檀身上找到了生活的樂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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